恍兮惚兮,入一所在,宛似城东古刹旧迹然。有台阶,颇宽敞,不辨东西,倚山一侧有屋宇,黯黑而不知其状貌。又觉生徒若干,影影绰绰立于身畔,置身地易为村庠。一众均无言语,竟不知其谁与谁。如此者移时。
忽见数人汹汹至,径入场中,为首一姝,短发利落者。转瞬,已缚数人,成排而立。被缚者皆反剪双手,躬身如虾,静默而齐整,无稍事辩驳者,亦无稍事挣扎者。细观之,竟予同事焉,余大骇。虾阵蔓延,至于远方雾起处,其深广不知几何。
怯步之际,复有凶悍者奔余近前,亦欲束缚。予竭力抗拒、厉声喝止,来人皆有勇力,终无用。首事者悦色云:此乡中遍种善因也,皆然,愿无虑。疑虑岂可顿消?然略无束缚之苦,亦无折腰之患。非惟束缚极轻,甚而有人暗递活络绳头。以予僻处角隅而不争与?不谙。
无功无过无苦,无打拱匍匐之虞,予渐释然,乃至怡怡欲梦。环视周遭,虾阵俨然不稍懈,阒寂无声,若泥塑木雕而成者。
岑寂久之,有物凭空涌出,如飞蝗,有微光,跃窜不止。人皆昂首,虾阵似有起伏。予无视,首事者告曰:此物,若辈之夙好也,以无抗拒,略作奖掖,可珍视。言毕示之,似去一侧足螯之蟹,又觉其通体翠绿,晶莹如翡翠,又觉其足敖纤若丝、软如棉,不知是何异宝。自忖非痴于外物者,遂转首旁顾。
骤见场中喧哗渐起,继而群起奔袭,作势欲夺似蟹之物。予悚然而惊,始知所谓喧哗者,不过别人燃炮仗之声而已。
梦境历历,不甘束缚而其惑耿耿,遂谓之“梦惑”。醒而味之,余足堪役梦与?梦反缚予与?茫然不知。欲待自主,岂可得邪?颇不称意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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